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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平诗歌10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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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平诗歌10首



O南岳邂逅一只蝴蝶

那只蝴蝶应该是皇后级别,
在南岳半坡的木栏上,望着我。
过山的风骤然停息,
它的两翅收敛成屏风,
惊艳四射。我不忍心惊扰它,
感觉我们之间已成对视,
时间在流走。
一个道姑从我身边走过,
一个和尚从我身边走过,
他们视而不见。我甚至怀疑,
那是一只打坐的蝶,悟空了,
对视只是我的幻觉。
我一步步靠近,伸手可及,
但没有伸手,戛然而止。


O北京是一个遥远的地方

北京很遥远,
我在成都夜深人静的时候,
曾经想过它究竟有多远?
就像失眠从一开始数数,
数到数不清楚就迷迷糊糊了。
我从一环路开始往外数,
数到二百五十环还格外清醒,
仿佛看见了天安门、人民英雄纪念碑,
看见故宫里走出太监和丫鬟,
我确定我认识他们,
而他们不认识我。
于是继续向外,走得精疲力尽,
北京真的很遥远。


O幸运

山川、村庄和城市没有真面目,
残存的牧歌、炊烟与霓虹混为一谈,
大地不堪重负。落日与朝阳的色块,
把儿时遗弃的万花筒塞满,密不透风。
已经好久没有听那首《遇见》了,
遇见一条鱼,在没有水的天上飞,
或者遇见一只鸟流落街头,都是幸运。


O直面

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的根基,
人类选择信任大地,与虎豹、与虫鸟,
不谋而合。谁也不能高高在上,
所以俯瞰大地只是幻觉。
平视,仰望,或者把俯瞰换成俯首,
即使无所顾忌,一个弹跳,
离地三尺三,最终的回落,不语。


O梦醒时分

从大邑收租院回成都,
正午时分,阳光,白云蓝天,
车上做了个白日梦。
忆苦思甜,我的同事义愤填膺,
正在控诉地主恶霸的罪状——
他声泪俱下,拧一条破麻袋,
说是他一年四季的衣服。那是旧社会,
暗无天日,穷人上无一片瓦,
下无一寸地。
此时汽车急刹,我醒了。
他也醒了,两眼迷糊,脸色潮红。
我说我刚才做了个梦,
他说他刚才也做了个梦,
他终于买了房,
女朋友答应和他结婚了!
我的同事,硕士,入职二十年,
四十岁的单身狗做了个好梦。
我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实在没有勇气告诉他,我做的梦。


O隔空

很南的南方,
与西南构成一个死角。
我不喜欢北方,所以北方的雨雪与雾霾,
胡同与四合庭院,冰糖葫芦,
与我没有关系,没有惦记。
而珠江的三角,每个角都是死角,
都有悄然出生入死的感动。
就像蛰伏的海龟,在礁石的缝隙里与世隔绝,
深居简出。
我居然能够隔空看见这个死角,
与我的起承转合如此匹配,
水系饱满,草木欣荣。


O盲点

面对万紫千红,
一直找不到我的那一款颜色。
有过形形色色的身份,只留下一张身份证。
阅人无数,好看不好看,有瓜葛没瓜葛,
男人女人或者不男不女的人,
都只能读一个脸谱。
我对自己的盲点不以为耻,
甚至希望能够发扬光大,
不辨是非、不分黑白、不明事理,
这样我才会真的我行我素,事不关己。
我知道自己还藏有一颗子弹,
担心哪一天子弹出膛,伤及无辜。
所以我要对自己的盲点精心呵护,
如同呵护自己的眼睛。
我要把盲点绣成一朵花,人见人爱,
让世间所有的子弹生锈,
成为哑子。


O静养寂寞

自由生长很多时候只是伪命题,
看不见尺度和框架,落红没有归宿。
枝条与根茎谁是谁的前世,
风说了不算。好多直立的躯干已经躺平,
依然向上,青筋和血管裸露。
昨夜风狂雨骤,有人浓睡不消残酒,
留三分野地给自己,静养寂寞。


O颜色

回到太阳身体里的阳光,
只有一种颜色。留在眼睛里的
也只有一种。其实斑斓很多时候都是幻觉,
让一种颜色热烈到极致就是极简,
简到触目惊心。所有风花雪月黯然失色,
蔷薇藤条上的血溅在野地上,
有伤、有痛,你看到的是最好的样子。


O墓志铭

我的祖籍、出生地,
我的姓氏、名字、阶段性的身高,
我血脉里的嘉陵江和长江,
水流沙坝的赤条条,
衣冠楚楚的标准照,
都在这里。
朝天门放飞的那只风筝,
带我去了另一个城市,
安逸、散漫、麻辣也柔和,
盖碗茶滋润了与生俱来的干燥。
干燥在我的母语中注入性情,
比文字本身更凶猛,
可以两肋插刀,赴汤蹈火。
与我现在的温文尔雅,
相距300公里,间隔一杯酒。
酒,可以删繁就简,
在城市与城市之间相亲相爱。
重庆,成都,生活的储存与流放,
我身在其中,健在。
我叫梁平,省略了履历,
同名同姓成千上万,只有你,
能够指认,而且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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