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文化下残雪的小说语言接受 二维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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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腾讯文化 2019年诺贝尔文学奖提名一出,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中国作家出现在了世人面前,她就是湖南女作家——残雪。 在英国博彩公司NicerOdds赔率榜上,中国作家残雪与日本作家村上春树、加拿大作家安妮·卡森排在榜单之上,成为热门人选。可能很多读者不知道她是谁,可是在国外,她却是中国当代文坛为数不多有着广泛影响力的作家。 残雪被列为热门人选 残雪,本名邓小华,籍贯湖南耒阳,1953年生于湖南长沙。 只有小学学历的她,17岁就开始参加工作,先后做过铣工、装配工、赤脚医生、个体裁缝,最终却通过业余文学创作成为作家。 从1985年残雪发表首部作品年残雪发表首部作品《污水上的肥皂泡》以来,残雪便以其作品的“独特性”革新了中国当代文学的格局代文学的格局。 但与20世纪80年代中期至90年代末期国内对残雪作品关注滞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其作品在美国获得的高度关注,呈现出“墙内开花墙外香”的现象。 她在美国被誉为“中国当代最具创新精神新精神、最重要的作家”甚至在麻省理工学院建立了个人文学网站。 她是美国唯一一位获得“最佳翻译图书奖书奖”的中国作家,同时也是唯一一位被收入美国哈佛大学、康奈尔大学等多所著名高校亚洲文学课程教材的中国作家教材的中国作家。而在中国,很多人提起她却知之甚少。 残雪 为何同样的作品在不同的文化中会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差呢? 细读残雪的作品之后,不难发现,这反差绝大部分缘于其独特的小说语言形态。 诗意的梦呓 残雪残雪的小说始终笼罩着一种神秘而梦幻的气氛,她一直认为自己的创作表现的是灵魂深处的深层现实,是“内在的心灵世界”,而将这种表现心灵“潜意识”深处的现实融入写作,也就此构建了残雪光怪陆离的小说世界。 为了表现这样一个瑰丽的精神王国,残雪的小说世界与现实世界是背离的、也是超脱的。她所展示给我们的那个世界宛如一个个无厘头的梦境:荒诞飘忽的环境、怪诞失序的人物、诗意又疯魔的呓语,这些梦幻化的东西构建一个个背离又妥帖的潜意识,让人在梦境与现实中感悟自我 。 残雪及其作品 小说的语言可以分成叙述人语言与人物语言,而很多情况下,一个小说的语言特色基本取决于小说的人物语言特色。 残雪小说中的人物总是处于一种“梦游”的状态,经常像在做梦一样自言自语,其小说梦呓语言的最大特点可以说就是小说中的人物语言无论是自我独白还是对话都毫无逻辑。 她的小说不像传统的小说有严密的逻辑结构、典型环境,各种人事物之间也没有明确的因果关系。如果按照阅读一般的小说那样寻找小说的情节,分析人物形象就会陷入理性思维的怪圈,根本找不出具体的情节,思维也会跟着混乱。 混乱的语言、混乱的思维,与我们文化中一脉相承的古典小说有着很大的差异,中国的古典小说,基本上都会有极为清晰的时间线与逻辑线,拿四大名著来说,无一不是读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中国的小说也不善于布置悬念,比如《三国演义》空城计那一章,章节名就写上“马谡拒谏失街亭 武侯弹琴退仲达”,看到题目,读者便知最终是武侯退敌,虽然也有惊险与跌宕,却一直让心中人有底。 空城计 外国的小说就非常会布置悬念,作者不会透露一丝一毫信息,他会让读者沉浸于主人公的惊险中,与主人公共进退,和主人公一起提心吊胆。 可以这么说,中国的古典小说,读者一般在“上帝视角”,而国外的一些小说,读者大部分处于主人公视角。 虽然多年来,中国的小说繁荣发展,有了很多不同的形式,有很大一部分外国式的小说让读者接受,但习惯了清晰和掌握时空的中国人来说,像残雪那样完全失序的叙事与语言也是很难让人接受的。 来读一个残雪小说中的片段: 《旷野里》的主人公“她”和“丈夫”进行着这样的对话:“我简直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醒着,我在办公室里讲起胡话来,把同事们吓坏了。”丈夫本应闭着眼躺着却又突然在墙角并回答到:“有人一辈子就在这种情形中度过。他们不得不在走路的时候,在谈话的时候睡起觉来,或许我们也会是那样。” 在这无意识的对话之后,一系列恐怖的描述出现:黑血正从针孔里滴下;“她”全身变得臃肿不堪,在沼泽地里呻吟;“丈夫”踩着了蝎子,一条腿陷进沼泽…… 压抑的梦魇叙述 读者正跟随着小说的描述陷入恐惧、担忧,然而,最后“丈夫”大声抗拒:“这不过是一个梦,我自己愿意的梦!”这时才明白旷野里的一切都是梦境,是幻想。 这种声嘶力竭的绝望悲痛之后忽然的解脱,恍如历经一次梦魇般让人难受,实在无法引起大多数中国读者的共鸣,但残雪这种梦魇般叙述及呓语般的独白与西方文论的本质特征却有着一定的契合性。 诡异新奇的修辞 尽管残雪的小说描述的是荒诞、混乱的潜意识世界,人物的语言没有任何逻辑性,但是在这些人物对话之间,在各种场景、梦境不断转换之间,一些细碎的诗化语言却使人眼前一亮。 这些诗意的语言以碎片的形式在夹缝中存在着,清新亮丽,充满诗意,抒情的叙述中蕴含着无尽的哲思,而这种诗意,与她独特的修辞手法运用是密不可分的,尤其是许多瑰奇而陌生的比喻。 看过莎士比亚的作品的人应该可以很好的体会到这种比喻的魔力,它是诗意的、是新奇的、是化腐朽为神奇的。 来读几组和不错的比喻: “我摸索着走出门外,地面如毛茸茸的兽皮,我看见我的心脏皱缩成一颗干柠檬。” ——《天堂里的对话之二》 “有一个梦追随我,就从那个小窗口进来的。它像鲨鱼一样游进来,向我的后颈窝呼出大股冷气。” ——《旷野里》 这些瑰异的比喻让我们感到陌生。 新奇瑰丽 地面、心脏、梦,这些实体或虚体在一般的文学作品中往往是令人感到美妙的事物。残雪却将它们比喻成兽皮、皱缩酸涩的干柠檬、吃人的鲨鱼这些怪异的事物,给读者一种十分强烈的陌生感,也能让人感受到其无与伦比的语言灵气。 不过这看似怪异的比喻,配合文章去读,却有一种莫名的和谐。 以世俗的眼光来看,残雪小说中的人物本就没有一个正常的,这些看似奇怪的比喻搭配上怪诞的人物却也十分相符。 毕竟,残雪的比喻想要展示的只不过是另一种生存方式,是一种原始的自然,一种真实的潜意识。 这种对于潜意识及本能的剖析,在西方文学中并不少见,最经典的便是莎翁的《麦克白》等剧作,但比起残雪的小说,莎翁格局更加宏大,而残雪则以灵气为优。 “残雪式”力量 残雪的小说里,飘忽而荒诞的梦境使得各种在现实生活中看来荒诞、混乱、恶浊、毫无逻辑的事件在这里上演,变成一种光天化日下的常态。 这种非理性的、梦呓式的语言不仅在表面让人感到新奇,而且开掘了一条通往人的潜意识的通道。这无疑是一种创新,是中国乃至世界上一股鲜活的文学力量,她赋予了文字更加私人的用途,给予思维革命和语言革命自己的力量。 她是文坛中的独特存在,诚然她的语言偏离现实语境,她的小说文本与读者接受存在距离,但无论评论者如何评价,残雪在现代文学中的探索和成就足让她在现代文学史中留下浓墨一笔 下一篇潘洗尘:在恐惧中忘了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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